母親的喪禮 (梁翠群提供) (04/07/14)

星期二，二月四日下午放工回家，啱啱入屋就見阿仔用半咸半淡嘅廣東話問我：「媽咪聽講乜嘢冇？」。我問番佢：「么嘢事？」，阿仔細細聲答：「桃姨話婆婆死咗」。我聽咗並冇乜大反應，第一句話係：「媽咪要去越南，阿仔OK冇？」，我即刻联絡其他細佬妹，電郵上司請假，查問機票，由放工到夜晚都係搞返越南嘅事。我哋兄弟姐妹拋開一切顧慮，各自安排回越送阿媽最後一程。當晚我嘅上司仲未覆郵，機票亦未確實，整晚一啲嘢都未搞掂，但係覺得好累，一瞓落床眼淚就湧出來，頭腦空白個身好似飄浮，好冇實際咁嘅感覺，咁樣迷迷糊糊過咗一晚… 第日星期三，我趕去旅行社買直航機票返越，申請一個星期假，交帶好家事，收拾好行李箱，再望返個鐘已經半夜兩點，嗰晚又係瞓得幾個鐘！

星期四一早我已事先叫咗機場接送服務公司來屋企接我去機場，每人四十元，好方便。好順利到達新山一國際機場，我自已搭的士返屋企。的士司機試探我，問我想點樣走，我反問佢：「你係司機識路，做乜嘢要我指路呢？」。佢話有啲人中意逗下風睇景？？？…真係俾佢講晒！我話我坐機好累，想快啲返屋企。好彩响機場搭車嗰陣，的士公司人員發俾我一張紙條，有的士車牌號數及公司联絡電話。所以司機都唔敢亂來！當時係年初七，仲放緊年假，所以街道都好靜。的士司機邊走車邊訴苦，話以為新年好生意，申請公司做埋新年嘅擋期，所以冇幫家人過年，點知生意好啖。車費係十七萬越幣，聽佢咁講我俾埋佢二十萬齊頭。一手拉個大行李，一手挽包cherries，我第一次回越冇人出來歡迎！拍門入屋先知原來今晚响靈堂有辦法事，我連衣服都冇時間換就與早我到達越南嘅二妹一齊趕去廣肇殯儀館。當時已經係夜晚七點，一搭入殯儀館就見兩邊滿晒人，燈光耀眼，誦經聲，哭泣聲，樂器聲混合成一首獨一無二嘅交响曲，好淒迷！阿媽嘅靈位擺响正中大堂，對正地藏王，兩邊擺滿花圈，牆壁掛滿訃文。後來先知當年越南華僑首富李良臣先生嘅母親係第一位擺靈响嗰間大堂。估唔到阿媽生前臥病在床十幾年，過著非人生活，用管灌食物整整三年長，依家咁輝煌躺响大堂，一時間我涕笑皆非，感慨萬分！

法師吩咐我哋要跪地行到靈堂上香，然後著上孝服。各位師父好好嘢，不停咁誦經，間中休息十分鐘，佢哋分兩組，一組誦經，一組奏樂，有擴音有咪，演奏中西音樂。當晚殯儀館有一共七間靈堂活動，認真吵鬧！我與弟妹們任人擺佈，好似木偶咁叫拜就拜，叫跪就跪，叫坐就坐，唔知唔覺咁樣到深夜十二點至結束。二弟與幾位好朋友及表哥們留低守靈堂，我哋女人就返屋企休息等明日來換更。

第日星期五，一早去到就見整間殯儀館迫滿人，原來嗰日正月初八係好日子，一共五家人同一時辰齊辦出殯儀式，人人爭先恐後，咁搞法一定有人上錯靈車呢！十分鐘後整個殯儀館靜晒落來。工作入員打掃乾淨後，好似冇事發生過！我坐响度等候客人來拜祭阿媽，間中要留意香火，唔可以熄，要連續上香。角落有一大包金銀衣紙，我得閒就邊燒冥鈔陰司紙邊自言自語，叫阿媽即管洗錢。唔知阿媽聽唔聽見，我心內只有咁樣盼望吧！間中聽見鈴聲響，即係又有亡人入殮，鈴一聲係一位。

跟住連續四晚，晚晚都有唔同嘅法堂來誦經，全部係親戚朋友贈送給阿媽。我哋淨係俾返每位師父一封好意頭利是。星期六，初九晚，另外兩個細佬返到西貢就即刻趕來參加最後一場法事。我見佢哋滿面倦容跪响度强忍眼淚，好心酸！嗰場法事係主打，法師喃喃誦經三四回，我哋跪拜上香化寶…係咁過咗守靈最後一晚，我與妹妹們返屋企休息幾個鐘，然後朝早星期日，正月初十上午五點就舉辦出殯儀式。

是日吉時到，我哋有請一隊紅袍（中樂），一隊白袍（西樂）來送阿媽。兩隊出力比拼演奏技巧，佢哋好似enjoy 多過辦事，一時間氣氛熱鬧起來，好似歡送多過哭別！諗下都幾啱喎，阿媽卧病响床挨咗咁多年，記得我由開始1998年買俾阿媽支拐杖，到後來架輪椅，然後張不鏽鋼沐浴床，可想以知阿媽挨得好慘啊！每次返去見佢我都會好心痛。

嗰日只有我哋一家辦法事，所以整個殯儀館任由我哋橫行直行都冇阻腳阻腳。兩隊紅白袍演奏完畢就有另一位法師（喃摩佬）來誦經起棺。各親人幫手收拾東西，一離開殯儀館就唔返轉頭囉！

當我哋忙著拜癸嗰陣，幫手打雜嘅男仔叫佢個同黨來問都唔問就自行瓜分全部鮮花圈的坐架，最離幾個前晚剛送到嘅大花圈不知所踪。唉！睇開啲啦！我哋都懶得理咁多亦唔知點樣理，所有事都交給喪務代理辦，相當周到，費用當然高啦，靈堂費以日計，喪務代理費包辦火葬手續，普通棺木，靈車，客車及骨灰出口撿疫申請，打雜人工二百萬…等等總共交俾代理三千萬越幣，法事費自已請就當然另計啦，做七法事包辦首七，三七，五七和尾七，法事費用八百萬越幣，聽話土葬墳地更加貴。另外自己仲要準備好多其他祭品，總之一寸鄉村一寸泥！多得各親友仲放年假，所以日日來倍我哋，真係唔話得！

移棺儀式完畢，我哋兄弟姊妹爬上靈車扶靈，手摸著棺木感覺好似抱緊阿媽，嗰種感覺無法描寫，至今難忘！當靈車到屋企附近，我哋落車步行到巷口停下拜祭，親戚已經幫我哋擺咗一碟寿包，鮮花生果，幾杯酒茶。上香化寶完就全部祭品掉去，有啲唔環保吧！大家番車直馳火葬場。法師吩咐我哋如果車有過橋就要嗌一聲：「阿媽！要過橋啦」。每見到乜嘢特別地點或商店，我哋都一一介紹，當正阿媽真係聽到吧！呢次係阿媽十幾年來第一次遠行，真可悲啊！… 冇幾耐就到Bình Hưng Hòa火葬場，法師領隊我哋隨後行入一小廳，已見阿媽副木棺放响中間一個架上。各人聽從法師吩咐跪拜上最後一炷香，木棺慢慢沉落去，我哋立即跟隨法師及葬禮服務代理行落一層樓，法師吩咐一路要向前行唔好回首望，跌咗嘢唔可以撿。大家講笑問如果跌咗 iphone 點算呢？法師話唔洗驚，會有專人幫手，俾封利是就得啦。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哋見到一個好大嘅落地玻璃窗，望入去見到三，四個工人正推著阿媽副木棺，慢慢放入火爐，法師叫冇望，如果想睇嘅話，可以行前啲有個大影屏播放俾我哋睇。心中默默諗聲再見，然後步出工場返回客車。車夫載我哋逗個大圈，因為唔可以走番初時來嘅路線。

返到屋企再來一場法事，法師坐响紙宅前諗經，指導兩個紙婢女，男僕人如何服住女主人。我仲記得一啲…例如…『男僕叫「誦經」婢女叫「福池」，你哋莫怪當僕人，介因家貧要賣身，今世服住女主人，來世投胎做貴人，今日教你幾句話，朝早起身叫主人早辰，面盆牙刷要備好，側邊擺定毛巾梳，主人口渴快摻茶，煮飯炒菜合口味，豬肚胡椒好暖胃，花膠魚肚最養顏…』 等等。我哋聽到入神呢，連接幾日都冇啖好食冇覺好瞓，心諗阿媽依家好識歎世界囉！最後法師火化兩個紙衣箱，幫我脫孝，首七法事完畢，我哋拖著疲累身軀，思念阿媽嘅心情…各自抱枕頭尋夢去…

還剩幾日假期，我與弟妹們日日結伴出街蕩，相信阿媽見到我哋嘅同心一定好安慰吧！好可惜因工作關係，我不能久留，趕忙帶住阿媽嘅骨灰回澳寄託於廟寺，與阿爸一齊安坐，我總算係已經完成任務了！

後記：阿媽享寿八十一歲，都算係笑喪，只可惜卧病太耐，挨好多苦，冇機會享受人生，令我好難過。當日葬禮情景如歷眼前，所以冇心情上吉如吹水，我想用文字寫出對阿媽嘅思念，呢個方法應該可以幫我收拾心情吧。呢篇文斷斷續續，寫下停下，今日總算可以寄給吉如 代貼文啦。多謝關心！